预装风险

现在手机的功能是越来越强大了，除了能打电话、发短信、拍照片之外，上网、玩游戏等成为了手机新功能，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手机软件成为了一个新兴的行业，在调查中记者发现，有些经营企业为了让自己的手机软件更快地占领市场，想出了一个所谓的“好办法”，这个办法确实能快速提升手机软件的市场占有率，但是却给手机用户带来不少麻烦，甚至会给用户带来意想不到的安全隐患。  

北京的消费者小王前不久买了一部三星NOTE2手机，小王说他之所以选择这款手机，是因为这款智能手机是三星品牌的明星产品，是现在最受欢迎的智能手机之一。手机刚买来的时候小王发现，这款新手机已经预装了近20款应用软件，除了一些他以前用过的娱乐软件和浏览器工具软件之外，还有千尺游戏大厅、安卓商店、小说阅读网、斗地主等他不太熟悉的应用软件。 

消费者 王先生 

大部分的软件我是用不到的，因为作为一个手机我就看看电视听听歌，然后正常也就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没有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应用我也用不着。 

在小王看来，那些五花八门的手机软件虽然多余，但是并不影响手机使用，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然而过了不久，小王发现自己的手机运行速度越来越慢，而且手机数据流量消耗得比以往快了很多。 

新买的手机运行速度越来越慢，这让小王感到非常不解，他开始怀疑自己新买的三星手机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了验证自己的怀疑，小王来到北京的一家手机安全监测机构寻求帮助。 

在这里，小王在手机软件工程师的帮助下重启了手机，在程序管理中打开“运行”项之后，他看到手机的十几款内置软件中，有8款正在运行，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正在运行的软件在手机主页面没有任何显示，只有打开后台的时候才能发现它们的运行状况，更让小王意外的是，这8款偷偷在后台运行的应用软件，都是他购买这台三星手机时就被预装到系统里的第三方软件，内存加起来近80兆。 

手机软件安全专家 唐威  

手机系统随着开机以后，自动运行的程序不断地增加，就会导致手机运行的速度会越来越缓慢，这一个必然的。另外一方面，如果用户的手机处于一个联网状态的情况下，这些程序又在后台运行的时候，有一些跟厂商的交互，数据上的交互，或者是软件更新的行为的发生的时候，势必会用到用户的手机流量。 

小王这才发现，那些他平时不用的手机软件，并不是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手机程序里，而是暗中运行，不仅占用手机内存，而且还在慢慢地消耗流量。 

为了不让这些软件继续占据内存、浪费流量，小王开始尝试卸载掉这些用不着的手机应用软件。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想了很多办法却无法卸载这些应用软件。 

为了验证小王的说法，记者和小王再次找到了手机安全专家，手机软件安全工程师也尝试着卸载这些软件 

手机软件安全专家 唐威  

比如说找到爱奇艺视频这款产品，它是内置的，点击它以后会显示。 

记者：卸载更新。 

卸载更新，点完卸载更新以后，你看，它的提示是卸载所有的更新，你确定。 

记者：而不是卸载程序本身？ 

对，将该程序替换成出厂版本，并不是把这个产品卸载掉。 

在按照手机页面提示的卸载更新进行了卸载操作并重启手机之后，记者发现这款软件仍然存在于手机程序列表中。随后，记者又对多款预装在手机中的应用软件进行了卸载尝试，结果都没有成功。手机专家最终确认，小王所说这款三星手机中预装的这些软件根本无法卸载。 

无奈之下，小王拨通了三星手机的客服电话，客服人员首先证实了这些预装的软件用户自己确实无法卸载 

三星电子客服人员 

手机出厂的话，（软件）是它本身自带的，都是卸载不掉的。其他软件也是这样，其他的型号也是这样。 

对于这样的状况小王非常不理解，因为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些预装的软件。在网上进行了搜索和咨询之后，小王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网上有些公司声称能通过刷机获得root权限的方法，可以删除掉那些令他头疼的软件。所谓root权限是指手机用户的最高权限，也就是手机中的超级管理员账户，有了root权限才可以对手机系统文件及程序进行操作。而为了防止没有多少专业知识的手机用户误删除一些基本应用，root权限一般不会开放给手机用户。然而在进一步沟通过程中，三星手机的客服人员却告诉他，如果他通过root更改了手机操作系统，虽然可以删除这些预装的软件，但是他的这台手机就不能再享受保修服务了。 

三星电子客服人员 

消费者：那我可以通过那个root权限来把它删掉吗？ 

您(取得)root权限之后，咱们机器就保修不了了。 

预装的手机应用软件，用不着却又删不掉，如果选择自行更改系统删除软件，手机却又不能再享受保修了，小王面对这样的尴尬和无奈，只能选择忍受那些多余的应用软件能继续在后台运行，并继续为不断增加的流量支付费用。 

消费者 王先生 

我们有自主的一个选择权，有些软件我们不需要使用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自己可以把它卸载掉，厂家告诉我们这个是没有办法自行卸载的，这个是令消费者很反感的。 

记者了解到，目前像小王这样面临同样困扰的手机用户不在少数。随着智能手机市场的不断发展，这种被预装到手机中的应用软件也越来越多。在一款国产品牌酷派的手机里，记者发现这样的软件超过了30个，而这款摩托罗拉手机里的各种应用软件，加起来竟然超过了40款。 

经过对多款手机的多款内置软件的删除尝试，记者发现绝大多数手机内置软件卸载不掉。而多家手机客服人员也告知记者，通过获得root权限进行卸载，手机无法保修。 

记者了解到，一款手机用来满足通话、短信、网络、照相等功能的基本功能性软件其实很少，在安卓2.3.3版本中，这种基本功能性软件仅需十款左右。而在很多智能手机中，除此之外的工具软件、娱乐软件、社交软件、电商软件、安全软件、学习软件以及游戏软件并非是生产厂家自带的系统软件，而是手机软件开发商推出的第三方应用软件。 

那么本该是手机用户自由选择使用的个性化应用软件，怎么会大量被内置在手机系统里的呢？记者进行了调查。 

记者从业内人士处了解到，把第三方软件内置在手机里主要有两个渠道，其中一个通过手机生产厂家将这些软件预装在新手机中。记者联系了国内一家手机生产厂家的业务人员，这位业务人员告诉我们，他们确实可以在手机中预装第三方软件。 

手机生产厂家移动互联网运营人员 

记者：如果我做预装的话 能不被删除吗 

也可以被删除  

预装是可以被删除 

内置不能被删除 

记者：可以做内置吗 

一般不好做 

记者：那如果条件比较优厚可以做吗 

这个就是两边谈嘛 

谈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对吧 

而除了手机生产厂家能在新手机中预装这些软件之外，有很多手机经销商也有办法在手机中安装第三方应用软件，行业内部把这种行为叫做“刷机”。 

调查中记者注意到，一些科技论坛和手机刷机论坛经常会出现一些刷机广告，发布者大都是打着科技信息公司或电子科技公司这样的名号，声称可以做刷机或软件预装业务。记者按照网上的信息联系到了一家名为一点通的刷机公司。 

深圳一点通刷机公司 业务人员 

联想的是还有一部分（刷机包）没有刷出来，三星的刷机包全部都出来了，三星的全系列都可以刷。 

目前我们一个月的量是几十万台左右，不到100万台。 

记者：几十万台是吧，然后那个涉及各个品牌都可以对吗？ 

我们不按品牌，我们主要是按系统，只要是安卓的系统，我们都可以做。 

这位营销人员介绍，目前他们的推广渠道很多，包括不少手机厂家，但主要业务是针对大量的手机代理商和经销商，通过提供刷机包实现软件的预装。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无论是手机厂家还是刷机公司都意识到，目前的手机用户难以接受众多软件的侵扰，特别是不能卸载的应用软件。那么为什么众多厂家和经销商、刷机公司仍然对手机软件预装业务如此热衷呢？一位手机厂家的营销人员告诉记者，提供预装服务，无论是生产厂商还是手机代理商和销售商都是有利可图的。 

深圳一点通刷机公司 业务人员 

记者：钱是怎么算？ 

按照单台（手机），一台大概是8毛到一块 

记者了解到，软件商付费的依据是按照软件的激活量来算，也就是手机用户只要点击了一次这些预装的应用软件，手机软件商就要付给厂家8毛到1块钱。这张业内人士提供给记者的手机预装付费表显示：这款名为“富豪扎金花”的软件激活一次的价格是1.1元，而“百度搜索”激活一次的价格是1.5元。 

记者进一步了解到，不同的手机预装机构都会成为预装利益链条中的一环，而不同的环节收费价格也不同。（动画图表）在这个利益链条上，有手机软件商、手机生产厂家、各级代理商、手机经销商以及手机软件刷机公司。一般来说，如果按一台手机的激活收费计算，手机软件商付给手机生产厂家的是8毛到1块钱左右，付给代理商的是1块到1块5，到各级经销商的价格就变成了1块5到2块钱。而付给游走于软件商和经销商之间的刷机公司的价格也是1块5到2块钱之间。记者了解到，之所以这个利益链条的下游环节收费略高，是因为上游经销商刷机之后，手机有可能被下游经销商再次刷机，原来的预装软件有可能被刷掉，而下游经销商的刷机行为最为保险，软件的留存率更高。 

对于手机软件经营者来说，在新手机中预装软件或许真的是一个好办法，而且就算用户不希望这些软件，也很难删除它们，如果删除呢，这台手机就不再享受保修服务了，预装软件绑架了手机，也就绑架了用户。那么，这种预装软件绑架手机用户的现象为何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存在呢？ 

2012年6月，工信部下发通知明确要求手机生产企业不得安装未向用户明示并经用户同意，擅自调用终端通信功能，造成流量耗费、费用损失、信息泄露等的软件。然而正是由于这样一条利益链的存在，部分手机生产厂商不顾吸费、盗取信息等潜在威胁，游走在工信部禁令的边缘，直接或间接在手机产品内置入大量手机应用软件。有的厂家和方案商还将软件固定在手机系统内，确保不被删除，来保护高级合作者的利益。生产厂商和代理商由此获取更大的利润空间，而软件商通过这样的方式也扩大了软件的市场占有率，并从中牟利，受到损害的只有不明真相又无可奈何的手机用户。 

最新的相关数据表明，2012年我国智能机的销量已经突破1.5亿，由此产生的软件预装利润十分惊人。这样的利润空间下，无论是正规渠道的手机还是水货手机，以及大量的山寨机，都不可避免地被预装了众多应用软件，一些手机生产厂家的软件预装需要排队等候，而水货手机和山寨机还出现了被多次刷机的现象。 

手机软件安全专家 唐威 

无所顾忌，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现在的情况就是逐层地刷机，往往是用户去市场上买了一个水货手机，往往很有可能是这个手机在用户最终拿到手的时候，已经被刷过多次了，不止一次了，就是每一次刷机，这个当时刷机的这些人，就会牟利，就可以得到一部分经济利益。 

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尽管手机软件预装行业利润巨大，但潜在的威胁却不小。正规的手机生产厂商虽然能够通过检测保证第三方软件的安全性，但不能卸载的软件往往自动运行，占用内存，也消耗流量，手机用户用不着、关不了、卸不掉，备受困扰。而那些水货手机和山寨手机里的内置软件，其安全性难以保证。北京的一家手机软件安全监测机构上半年就发现，一款水货手机里的软件暗中操控手机自动发短信，推送广告，给手机用户带来资费和隐私的双重损失。 

手机安全分析工程师 张琦 

它的目的就是通过广告来赚取相关的利益，然后通过这种不断的软件更新，去控制用户，去让用户手机成为它的肉机 

资费消耗、恶意扣费、隐私窃取、远程控制，手机预装软件的种种危害，已经给广大智能手机用户资费和信息安全带来巨大的威胁。而对于更加普遍的手机预装软件难卸载、卸载之后难保修的现象，法律专家认为，这已经违反了手机三包的相关规定，是对消费者权益的极大侵害。 

法律专家 邱宝昌 

这实际上违反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违反了手机的三包规定，也就是说作为经营者没有这个权力来加重消费者的义务，我认为这些都是侵害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 

就在不久前，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了一起恶意窃取手机话费的案件，深圳的一家公司利用安装手机吸费软件，两年时间里秘密窃取手机用户话费6000多万元，预装的手机软件到底有多大危害从这起案件中可见一斑。无论是手机生产商还是销售商，在智能手机中预装软件的行为违反了工信部的相关规定，同时也侵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而手机厂商为卸载这些预装软件设置各种障碍和门槛的行为，同样也侵害了消费者的知情权和选择权。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些违法违规的行为到底应该由谁来监管，到底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手机用户的合法权益到底应该怎样来保护，我们期待主管部门尽快给出明确答复，尽快解决这一危害手机用户安全的重要问题。